小盆友单单捧了一束风信子

问你花儿香不香

【BJ】被困于夏天的皮诺曹

是写了十年的清水BJ((其实没有,就慢悠悠地写了一周左右吧///

横亮横无差///


正文如下——


2007年的夏天是用蜡笔涂出来的夏天。天是宝蓝色的天,海是墨绿色的海,红色的太阳和金色的热风,叫路上行人汗流浃背,汗珠是豆大的、透白的汗珠。说谎的皮诺曹,就藏在这个夏天里。


“咳、咳咳!”


横山裕第23次从这片沙滩醒来,嘴里呛出一口苦咸的海水,眼神对焦之后第23次撞上少年担心的目光。


“没事吧?感觉好点儿了吗?”皮肤黝黑的少年把横山稍微支起来给他顺气,“已经叫过救护车了,待会儿还是陪你去医院看看吧,稍微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问题。”


“不用了,我……”「我没事」还没说出口,横山裕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这一天,要是说「我没事」估计马上又要呛一口海水重新来过了,于是马上改口,“嗯,去医院吧,谢谢你…”


“没事没事,下次可要注意了别溺水啦。”少年一笑,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跟他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爽朗得像是淌过阳光又被海风卷起的小小浪花,他声音轻快地介绍自己,“我叫锦户,锦户亮,也可以直接叫我亮,是沙滩后边那个小旅馆老板娘的儿子。”


“嗯。”横山裕轻轻点头。


“嗯?”锦户一皱眉头,“嗯然后呢?”


“啊…?”横山没反应过来。


“所以说我都自我介绍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锦户无奈地耷下眉毛。


“噢噢,我叫横山裕!”横山完全忘了从头来过就意味着锦户又对他一无所知这件事,即使重复了23次,横山的健忘还是让人头疼。


“你一个人来的么?没有和你一起的伙伴么?”


“嗯,一个人。”横山实话实说,“因为是偷偷逃学过来的,没跟任何人说我来这儿了。”


“诶?”锦户小小地惊了一下,“没想到回答这么诚实啊……明明我之前遇到的其他人要是因为逃学啊离家出走这种理由来这边的话,绝对会撒谎说自由行什么的。”


横山裕无奈地笑了笑,海风吹动他的金发。


其实最初他也是撒谎说是自由行来这边玩的,但一撒谎的话,立马就会重新被海水呛一口,像刚才那样,头痛着醒来然后再跟锦户做一次自我介绍。


——他好像掉进什么奇怪的时间漩涡里了。


本来是平淡无奇的2019年夏天的某一天,一通电话叮铃铃地吵醒正在午睡的他。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有些梦魇缠身,横山觉得自己应该懵懵坐起来去接了电话,但完全没有印象是谁打来的电话,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然后他又懵懵地回到床上倒头继续睡觉,一闭上眼睛,突然跳出一只长鼻子的皮诺曹指着他大叫,“笨蛋横山裕!你也是个爱说谎的大骗子!我要罚你被困在画里永远出不来!”


——然后他就回到了2007年的这个夏天,身体也变回年轻时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的确像是一幅画,一幅粗糙的蜡笔画,的确像是出自那个坏心眼的皮诺曹之手。不过这所有的画面里,好像只有他自己还有锦户亮看着不那么像被画出来的,能说会动,模样更接近于真实。


应该只是个梦而已。横山裕想,早晚他会醒过来然后继续过他平淡无奇的每一天生活吧。可是23次了,每次醒过来都是同一个梦的起点。而且每当他不小心撒谎了,就会立刻重新开始这个梦。


怎么会这样呢?


他看着眼神关切的小小少年,第无数次在心里叹了口气,处在这个梦境里的锦户亮却什么也不知道。


横山裕想不通,但想不通也没办法,他还是被困在这个蜡笔画出来的世界里,回不到现实中去。


“不会刚刚…你也不是不小心溺水的吧?”锦户亮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是想……想寻死?”


“不不不!”横山连忙摇手,“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一下子腿抽筋了。”


——这他可真没撒谎。当年他来到这里,就是想放松一下而已,天气又热,于是就想游个泳试试,可刚下海没多久,腿便剧烈抽搐,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


“呼——”听到安心的回答,锦户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救护车到了,锦户扶着横山慢慢站起来,身体接触时横山闻到少年身上清爽的香味,混着海水阳光和细沙的感觉。穿着白大褂的无脸医生护士就站在旁边呆愣着看着两人搀扶着上车,既不说话也不问横山的情况——这个世界里只有锦户能和自己产生对话。


医院也是空洞的,空洞的时间过得飞快,好像也没干什么,又一下子从医院出来了,身体倒是一瞬间也轻松了许多。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锦户问,“横山君住宿的地方在哪?我送你过去吧。”


“我…我本来打算一日往返的,所以没有订住宿……”横山尴尬地说。第3次场景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横山心里盘算着跟锦户说自己有地方住然后跟他分别,这样就能避免再跟锦户产生对话,那样的话时间过得会不会快一些,梦会不会早点醒来,结果那样说了之后横山又被呛了口海水整个重新来过了。又重新来了两次,横山发现无论如何他也避免不了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实,也无法成功说出哪怕一句谎话。


他不明白,如果这个梦是要他为过去的谎言付出代价的话,为什么说了真话,又不让他扭曲哪怕一点儿因为谎言造成的历史事实呢?


真实的2007年夏天,横山裕被锦户亮从海中救起,清醒过来之后即使摇头撒谎说没事不用去医院,锦户还是强硬地拉着他去做了一系列检查,那时也骗他说自己是过来自由行的,出了医院之后还不想回家,于是想起锦户说他家是开旅馆的,就问他还有没有房间,能不能借宿。


是的,真实的2007年夏横山裕逃离现实整整逃离了一周,一周都住在锦户家中,这也意味着这个梦里他也无可避免地要再和锦户度过一周时间。


“那就暂时住我家吧。”果不其然,锦户回头朝他一笑。


横山只能顺应点头。


“横山君现在在读高中吗?”


“嗯。”


“高中几年级?”


“二年级。”


“那我只比你小三岁诶,我现在初二,看来还得叫你一声哥哥啊。”


“咳咳,不用那么叫也……”横山一害羞一顺口差点又要重复第6次时犯的错误了,于是又立马改口,“嘛,叫哥哥也可以。”


他一下子脸红起来。这个不能说假话的鬼畜设定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这不跟把人赤裸裸地扔在演讲台上要他阐述自己的特殊癖好一样嘛。户君现在肯定得在心里吐槽他怎么会这么厚脸皮的了。嘛但是…哥哥这个称呼真的挺好的。


“还是叫横山君吧。”锦户腼腆一笑,“叫哥哥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横山脸更红了。怪不好意思的明明应该是自己才对。


他们一同回到旅馆,锦户没带他去客房,而是去了自己的卧室。横山记得当年是因为其他房间都住满了,没办法才跟锦户睡在一起的,但这个梦里锦户也没多解释,直接就把横山领进了自己卧室。


锦户在自己的布团旁边又铺了一块布团,跟横山说晚上就睡这里。


拉下电灯之后房间里并不是一篇黑暗。锦户的房间在旅馆的顶楼,由于屋顶构造原因,天窗离得很近。外头的星星月光洒进来,屋子里灰蓝色一片。


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入睡,一齐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锦户突然伸手指向天空,指着天空中一颗大大的红色的星星说,“横山君,看那个!那个很漂亮吧。”


横山裕看到的只是粗糙的甚至颜色都没好好涂满的五角星,而且画得也太大了,都快充满整个窗户了,心里不由得吐槽了一下那个皮诺曹的画技。


——大概进行画伯比赛他都能赢过它吧。


他很诚实地回答,“很普通吧,没那么漂亮吧。”


锦户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丝失落,“果然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吧。所以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欣赏的美也不一样。”


“不过这就是人的独特之处吧!”他很快又想开了一般笑起来,又忽然凑过来摇了摇横山的胳膊,“呐,横山君,可以告诉我吗?逃学的理由。”


横山闭上眼睛,经过这么多次反复他也没有像前面第七次第八次重来时那样不愿提起了,而且早在08年夏天再次来到这个海边时他就已经跟户君坦言过一次,于是这次他便只是顿了一下就开口,说,“因为讨厌。”


“已经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了,不想再面对,想逃离,于是就逃来了这里。”


“横山君在学校被欺负了么?”锦户问。


“那倒不是。”横山叹了口气,“…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挺复杂的。”


锦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继续说。


“我啊,是家里的长男。但我家,又是重组家庭。”


他望着被天窗框起来的那颗红色星星,在静悄悄的夜里用轻声细语讲述自己的故事。


“简单来说,就是我妈跟我爸离婚了,然后跟另一个男人又结了婚,那另一个男人——嘛,世间就称之为继父。我妈跟继父又生了两个弟弟,然后我就成了家里的大哥。”


“但是呢,我那个继父,性格有点不太好。就是,那个…家暴你懂吗?”


锦户点点头。


于是横山继续说,“他就会在家里打我。遇到什么不爽的事情了会打我,我不小心做错点什么他也会打我。有时候他还打我妈。”


“我家经济条件也不怎么样,继父又酗酒赌博不怎么工作,于是我就偷偷地在外头打工,跟老板谎称我已经到适工年龄了。”


“可是上周被学校发现我打工的事情了,跟我说要么辞职要么退学,还跟工头报告了我的情况,于是没办法我辞职了。”


“但继父就对我不爽了,说我没办法给他搞到钱,该打。我妈护着我,我妈也被打。”


“总之就这样,一直以来发生的让我生气的事情太多了,想泄愤,想放松,想逃避现实,然后我就偷偷来了这里。”


“但我绝对没想自杀什么的!”横山怕被误会,再次强调,“我绝对不会扔下我妈不管的。”


锦户盯着他蓝色月光下的侧脸鼻梁看了一阵,然后钻出自己被窝又钻进横山的被窝,环着他的腰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虽然夏天很热,但只有拥抱能把热度传达到心脏哦。”


他的耳朵贴上了横山的胸膛——


“横山君心跳得好快。”


“……”


一骨碌奔涌而出的情绪堵在了喉咙。无论重复了多少次,这一刻横山还是有点感动想哭。他伸手揉上锦户的头发,又用手掌轻轻顺过几遍,而后听到细细的呼吸声。


锦户抱着他睡着了。


红色的星星也渐渐淡去颜色,不再产生对话,于是夜晚很快就过去,横山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第二天太阳马上又升起了。


果然只是个无厘头的梦吧,时间观混乱不清,横山想。


天亮了,锦户带他去海边玩,横山坐在游艇里远远地看他冲浪,回到沙滩上两人又晒了会儿太阳,然后去吃海鲜大餐,坐在白椅上看海鸥掠过海面。下午去海里游了一会儿,锦户一直牵着他的手,怕他又像之前那样因为腿抽筋而发生什么意外,横山的白皮被阳光晒得发红,但却怎么也变黑不了多少,这点问横山,横山自己也想不通,大概体内就是没有吸收黑色素的基因吧。


临近傍晚,锦户带他去了离沙滩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来到了公路旁,然后跑去跟前面不远处靠在卡车门上、穿着背心的老大爷交流了一会儿,接着对横山招手,说“横山君,过来过来!”


横山小跑过去,一到那儿就被锦户抓过手臂牵着跳上卡车后头,一屁股坐在了凉凉的铁板上。


大爷捧了个西瓜过来一刀分成了两半,锦户自己抱了一半,另一半给了横山,然后又递过来一个铁勺。


他笑得无忧无虑,“一边兜风一边看夕景一边吃西瓜,非常舒服哦!”


于是说着车子便发动了起来,横山靠在车厢板上,随着锦户的手所指抬头看到红蓝紫金梦幻般的天空,没有云朵只有浅浅星河,随着路在延长车在往前,目之所及的景色一路缩小倒退,只有那颗红色的大星星一直悬在头顶,车开到哪儿,它跟到哪儿。


锦户啾嘴吸溜了一口溢出来的西瓜汁,然后趁横山抬头不注意迅速偷亲了一口他的嘴唇——


“啊、不小心把横山君的嘴唇当成西瓜果肉了。”他咧嘴,吐出个一戳就破的甜蜜泡泡。


横山哪是不注意呢,都反复来过这么多次了。他抿了抿嘴尝到一丝从锦户那儿偷过来的西瓜甜味,然后看到天上的红色星星激动地扭了扭腰。


这条公路像遥远得没有尽头一样,车一直向后行驶,直到深夜,然后他们随着小小的颠簸变得迷迷糊糊,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又醒来,醒来发现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锦户的房间。


这是这次梦里的第三天了,依旧没被问为什么不回家,而自由自在地和锦户在海边或者公路上玩耍。横山有时候在发呆时想这个梦未免也做得太久了,好像把现实中和户君一起度过的每个短暂夏天通通塞到了一起——只不过08年09年10年11年一直到去年夏天的户君从未长大,一直如初次见面时他见到的清爽直率少年一样。如果他是说谎的皮诺曹,那么锦户一定就是他要努力学着扔掉谎言、伪装和恐惧,被仙女认可的真正的小男孩儿。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横山小心翼翼地不说漏一句违心话,终于悠悠来到命运的第七天——上一次他失败重新来过的原因是在最后分别时说了“谢谢,再见,这几天一直很开心哦”。


——其实越想到要分别了,就越不舍越难过。


那个夏天顾自逃离的少年横山,仅仅一周的时间,哪能做足心理准备回去面对现实呢。


锦户隔着大卡车的车门,车窗没被摇起,他就撑着边缘把自己撑起来,上半个身子钻进车里去,在横山脸上留下一个亲吻。


“来年再见!”


“来年再见。”横山害羞地笑了。


“在一起的这七天我很开心哦。”他一笑,然后又露出那口洁白的牙齿。


“我也很开心。”横山末了又急着补充一句,“不过现在因为要道别了所以有点寂寞呢。”


“没关系的!”他说,“带着希望回去,用力生活,然后,每年都来这里做个没有烦恼不太现实的梦。每年每年!”


「每年每年!」


——锦户的话语像是给飘忽不定的心灌入了重量,横山这才记起来,就是因为这句话,之后的每一年,他才会不管身处何地,只要夏天来临,就回来这里。


家换过很多个城市地址,但海和沙滩不会自己移动,童话宝藏被埋在了这片地方,只能限时开启,于是无论远近,都要亲自动身前往。


年复一年横山早就忘记了初衷,只像在坚持着一个习惯,此刻在梦中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当成习惯在坚持着的,是即使生活劫走周围所有的空气,他最后也能抱得的氧气罐。


他终于睁开眼,不是被苦咸的海水呛一口,而是平静地看到了自家的天花板。


静静等待回过神来,横山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记录显示他一个半小时以前跟弟弟通过电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弟弟打来是过来确认回老家的时间的,快到该扫墓的时候了。


夏天已经快要结束,横山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


他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去车库把车开出来,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的时候,横山看到一直以来都出现在视线范围但几乎从未注意的汽车挂件——那是一颗红色的星星。


——是某年夏天横山骄傲地告诉锦户他买了车之后,锦户送给自己的礼物。


他想起锦户的「每年每年!」,还有那时候自己拍胸脯保证的「嗯!」,以及梦中指着自己鼻子大骂「你也是个爱说谎的大骗子!」的皮诺曹。


夏天。夏天是什么?


夏天是一场闷热的梦,被冰块砸碎了之后剧烈地心跳,太阳烤干了烦恼,海水浸润了青春,谎言和真心话全部被蝉鸣夺走,然后大哭,大笑,奔跑,逃离,拥抱,热爱。爱在第一颗星星亮起时,如海水呛口一样咸,也如少年嘴唇一样甜。


夏天,离热度退散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可很长很长,也具有保质期限,总有粗心的人错过夏天。


横山裕翻了翻手机日历,离跟弟弟约定的回家时间还有七天。


“呼——”他松了口气。


他虽是粗心的人,但也足够幸运。或许是那个讨厌的皮诺曹带给他的幸运。


“虽然有点晚但是……”横山裕对着车内空气自言自语——


“…我出发啦——!”


——他扬起嘴角,转动方向盘,开往最后的夏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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